求薛问道心

哦,我只是觉得听凭一面之词就敢妄称能断人人品的人不值得费心、心中有个黄晓明的所谓朋友不值得挽回罢了。

【宋薛】宋岚为什么追蝴蝶

没什么前因,只有后果
没什么剧情,只有爱情
没有恩怨了结,只有追蝴蝶

— — — — — — — — — —

 

1.

当时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

但其实不论明日吹的是东风,还是西风、南风、北风,筹备到如今,逆了天都必须得是那阵东风。

薛洋的执拗管用了这么多年,所以当他在宋岚耳边又低又快地说“明日必有一场恶战”的时候,宋岚并没有感到哪里异样——那人左手紧紧按在降灾的剑柄上,常年不见光的肤色苍白发青,筋骨微微绷紧,而宋岚……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从这双驭尸的手里走脱的可能。

紧接着薛洋果然轻松甜蜜地继续说道:“宋道长,我一人势单力孤,少不得要你倾力相助。”

宋岚还来不及反应,薛洋已经越过他的肩膀抽出拂雪,唰的一道剑光,削了枯树枝上一个灰扑扑的薄茧下来,反手便按进拂雪的剑鞘里。做完这一切,他上下牙齿一阖,唇线抿起一个上弯的弧度,声音凉丝丝的,道,“所以明天,还劳烦你杀戮不休,拂雪不得还鞘。”

 

薛洋把宋岚丢在身后,提着菜篮子率先走了。大概是想到明天就能得偿夙愿,整个人显得很轻快。宋岚对他一番动作不明所以,直到下意识想把拂雪插回到剑鞘中时才猛的顿住。

——他想起来有人刚刚往他鞘中丢了个茧子,混着灰尘,碎树皮屑和蛛丝,卡在剑鞘喉部,如果他此时把拂雪插回去,剑尖也许会刺破蛹身,刺进蛹中那条肥软的虫子的躯体,流出粘稠的浆液,沾得到处都是。

宋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炸开,满眼都是茧、灰尘、断成两截的蠕虫和沾得到处都是的黏液。倘若薛洋知道他想到什么,必定哈哈大笑,前仰后合,笑得篮子里的萝卜都滚到地上去。他打小从泥里爬过来,不理解道士的怪癖,否则也不会对当初三人初见时宋岚投来的那一眼耿耿于怀。

宋岚没有清洗剑鞘的自由,僵硬地跟在薛洋身后回去,拂雪剑不得已曝露在外,剑身反射着夕照,在萧疏丛林中投出一道金光,一路投射进义庄阴森暗沉的屋子里。

——这一天和过去数年里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不同,因为薛洋的恶作剧使得宋岚潜意识里相信,明日那阵东风,必定如期而至,掌握之中。

 

2.

小庙,草垛,烛台。

宋岚再次陷入昏黄的梦境。

梦里的青年提着他的拂雪剑,身形是抽了条的柳枝,性子是疯长的野草,年纪轻轻,笑得不快乐,却也毫无顾忌。夕照下抬手一削,便削下树梢上什么东西,扣在掌心里摁过来。

随后低声说了句什么,一如既往。

这话宋岚在往日的梦境里听了无数遍了,此时却还是不记得,他听不清楚,凑近了些,再听,那断断续续随时能散进风里的低语才陡然清晰起来,和往日里数重梦境的回声一起,随着一遍遍重复愈发张扬恣肆,最后惊雷似的,就贴在宋岚耳边,一字一字炸开——

我要你杀戮不休,拂雪不得还鞘——

杀戮不休,拂雪不得还鞘——不得还鞘——

杀、戮、不、休——拂、雪——

不——得——还——鞘!

……!

“叩叩叩叩叩叩,”

宋岚从梦中惊醒,却无暇他顾——黑色尸纹像是有生命似的正在茂密抽长,从脖颈直直爬上脸颊!两丸乌漆瞳仁不住上翻,眼白露出来。

“叩叩叩叩叩叩。”

赶路的夫妻二人敲了许久门还没反应,最后还是妻子恭顺地往透出细微烛光的门缝询问道:“入夜了,离最近的村子还有二里地,此间主人可能容我们借住一宿?”

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压抑的、不成声的嘶吼。

夫妻俩显然被这声嘶吼骇住了,丈夫最先反应过来,抓住妻子的手便往外跑,但是晚了一步,“哐当”巨响中庙门破开,他们看见一具尸纹密布双眼翻白的凶尸,手提长剑,自大门中踉跄着砍来。

妻子惊叫一声软在地上,被丈夫抱住头,哆嗦着牢牢按进怀里。

剑气凌面,飙出一道血线。

鲜艳红色仿佛刺激到了什么,陡然把那剑势阻得稍停。走尸上翻的瞳仁落下来,一双清明而痛苦的眼睛,还原了它作为活人时清俊道人的面孔。

 

他又梦到那一天了。

他又梦到那一天了。

宋岚浑身紧绷、死死弓起脊背,两片肩胛骨抵在了背负的霜华剑上。

霜华感应到强烈尸气,正在剑鞘里横冲直撞,震颤不休——从前它在薛洋手里的时候,义城到处都是走尸,薛洋嫌它吵闹,封印了它这个用途,如今封印没了,它自然尽职如往。无主剑刃的寒气侵蚀过来,终于激得宋岚清醒一瞬。

他一点一点把指向那对夫妻的拂雪收回来。

拂雪的剑鞘也在他背上,此时只是个摆设。

宋岚死死扼住自己的手腕,眼珠子再次不受控制地翻上去,在彻底翻白之前,他执剑回身,剑气将木头的大门削得四分五裂,喉咙里挣出一声厉啸,几个起落,迅速远离此方,消失在树丛掩映之中。

 

远方。

五六走尸正啃啮着野狗的尸体,忽而一道雪亮剑光从天而降,下一刻血肉纷飞,残肢四落。

这些弱小的走尸在拂雪剑前,就好像虫子,被斩为两截,然后腥臭的粘液溅出来。

宋岚站在一地残尸中间,拄着拂雪跪下去,那双一向干净的手沾满血污,按在泥里,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。

 

这是他重获自由的第五天。

霜华剑在他背上,锁灵囊在他怀里。

薛洋不在。

……

“……所以明天,还劳烦你杀戮不休,拂雪不得还鞘。”

……

从前宋岚出于爱洁,不愿将拂雪还鞘,如今他早已无心去嫌恶,却是无法将拂雪还鞘。

薛洋在说完那些话的第二天就不在了。按理说身死道消,人亡令灭。

偏偏这句连召令都不算,不过出于一次心血来潮的戏弄的话,竟附骨之疽,如影随形。

 

3.

再在外面继续行走的话,“杀戮不休”的对象不知道还会指向谁。

义城里没有活人,是最安全的地方。宋岚当日是怎样狼狈地从这里离开,现今就要如何狼狈地滚回来。

他离开的时候负双剑,怀锁灵,脊背挺得笔直,似乎和狼狈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,只有自己知道每一步走得怎样惶惶,怎样魂不守舍,有如丧家之犬。

每往外走一步,都要咬牙对自己说一句。

——我大仇得报。

每说一句,背都要挺直一分。

——我大仇得报,报得太轻易,太突然,才会一时无所适从。

——星尘魂归希望渺渺,我凶尸之身,无能为力,才格外痛苦愤懑。

——人死不能复生。

——人死不能复生,亲者不能,仇者也不能,所有怀抱过的深切的希望、愧疚和恨都落到了空处,才会这样空荡荡不知何去何从。

他孑然一身,终于艰难地走出去了,要“除魔歼邪”,任谁也没想到还有回头的时候。

 

宋岚踏过义城的界碑。

拂雪剑尖垂地,摩擦在青石板上,鸣声很刺耳,仿佛持剑的人在逼迫着什么一样。

城门后依旧是那条大雾弥漫的长街,雾气比从前稀薄了些许,但仍难以视物。宋岚曾在薛洋的召令下来回于此好多次,这些于他都不是阻碍。他之所以走得这样慢,是因为他心口积攒一捧血,快要胀裂开来了。

走出将近一百五十步的时候,宋岚的脚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。

他低头一看,入目的先是大片干涸的血泊,然后是一只手臂。

孤零零,四指。

宋岚顿时难以支撑地蹲下去。

他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那捧血终于胀破了,汩汩地流出来,无声无息直到流空不见。

 

薛洋和含光君的那一战他没有看到底。

薛洋修为不济,这些年武力上的事情,一直都依靠他。但那时他脑中已经没有刺颅钉了,是一个清醒的,薛洋的仇人,没有立场像以前一样横起拂雪挡在薛洋面前。

如果薛洋不打算逃的话,此战只有一种结果。

宋岚没看,他逃出义城,逃到晓星尘的棺木跟前,久久地望着里面。

他有话想和晓星尘说,想来也只有晓星尘明白,临到头来却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。再抬头,身后是一群神态警惕,如临大敌的世家子弟,然后魏无羡拨开那群孩子迈进来,冲他们解释兼介绍道:“宋岚,宋子琛道长。”

他的名,他的字,他的道。

一起砸过来。

他这才真正清醒过来,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谁。

 

宋岚捡起地上的手臂,抱在怀里。费了很大的劲直起身子。

 

4.

“明日必有一场恶战。”

薛洋微微倾身,吐字很清晰。他左手按在剑柄上,骨节泛白。这些他精神一直不好,此刻大概是累了,不自觉向宋岚倚靠过来。

还好在脑袋歪倒在宋岚肩膀上以前及时回神,转而用一种轻松甜蜜的口气往下接道:“宋道长,我一人势单力孤,少不得要你倾力相助。”

宋岚听到这里,感到他的手蹭过脸颊。

一个活人的体温无论如何都比一具凶尸暖和些,宋岚感觉得很清楚——薛洋的手擦过他耳畔,拂过几缕发丝,握上拂雪的剑柄。

“唰”的抽出。

这人使拂雪,倒已经和使降灾,使霜华一样,得心应手,精准地削下枯树枝上一个薄茧,扣入掌心,反手便按向宋岚背后拂雪的剑鞘。

“所以明天……”

这一回宋岚记得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。

本该为人所控,不得动弹的凶尸,瞳仁不知何时落了下来,眼眶中是一对清明的黑眼睛。

宋岚忍无可忍,一把抓住薛洋还来不及收回的手,把他扯向自己。

想念印在薛洋刚刚翘起一半的嘴唇上。

只不过才刚刚碰上,整个梦境就像被石子打中的镜面,咔擦破碎。

黄昏碎了,树枝碎了,薛洋也碎了,梦境从容地崩塌,最后只留下一只断臂握在宋岚手中,“啪嗒”掉进义庄散乱的干草堆里。

 

住在义庄里的人每一个都离开得很匆忙,所以义庄里的各种用具都还保留着生活的痕迹。

宋岚找到了洗漱用的木盆,还有梳子,都还摆在原先的地方。

他将沾满灰尘血污的道袍洗了,晾在外面,自己只着中衣坐在门槛上,腿上搭着拂尘,拿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云展。拆下来的道冠、霜华、拂雪剑鞘、拂雪剑刃、两只锁灵囊、一只刚刚洗干净的断手,几样东西整整齐齐码在他脚边。

梳齿捋过的声音循环往复,云展已经很平顺,宋岚还在梳。仿佛他的魂魄游离在外,从此世事不理。

所幸凶尸虽五感衰微,听觉却敏锐远胜生前,他忽然从机械的梳齿声中捕捉到一点极细小的丝帛裂声,然后听见什么东西在拼命震颤鼓动。

宋岚寻声望去,目光落在脚边,拂雪的剑鞘上。

一刹那大梦初醒。

 

记忆总是比现实少一些东西。

他镇日梦见薛洋如何伸手过来拔出了拂雪剑,却忘了这个场景正发生那天,他是为什么教对方的恶作剧得逞了。

剑鞘里有留有一枚茧子。鞘口扁平而狭,那只薄茧被人蓄意摁进去,便卡在喉部,仗着一个道士对脏东西的厌恶,没立刻被取出来。

那之后亡者遗留的召令侵扰,此事抛在脑后,一直没机会取出来。

而有些事情并不因不被关注而停止发生——比如一只蝴蝶的破茧重出。

 

5.

在把晓星尘找回来这件事情上,薛洋遇到过两个难题。

后一个难题是如何把破碎的魂魄粘回去,直到他死都没有解决。

前一个难题是如何把失散的魂魄找齐全,薛洋用尽方法,花了五年时间才完成。

 

有段时间晓星尘棺木上下扑满了雪白的捕灵蝶,随手一挥就像纷扬大雪。

受义城的阴灵滋养,蝶群愈养愈壮大,镇日飘悬在义庄周围,外边是能穿透浓雾的晴天,只有这一座屋子看起来终年被霜雪覆盖。

捕灵蝶尤爱薛洋怀里的锁灵囊,每当他坐在晓星尘棺木旁边,便纷纷围聚过来,头发上,肩上,手上,甚至剑刃上,扑簌簌抖落也坚持不懈,直到找到最安适的地方,悬停不动,陷入静止。

更多的时候它们被驱役着向外逡巡。

薛洋饲养捕灵蝶体力很不济,没有余力追随,顺着指引过去的往往只有宋岚。

黑色道袍的凶尸和一丛雪花似的蝴蝶,长途跋涉到另一个地方,为了找回一片哪怕只有米粒大的碎魂。

捕灵蝶飞累了,便落在拂雪剑柄上,蝶翼和剑穗一起在风中轻轻飘动。好像宋岚真的背着一捧雪,而不是一把剑。

 

后来它们用途已尽,薛洋把它们驱往一片荆林里。

最萧杀的季节,荆林开破梨花万朵,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。

 

宋岚没有想过他会得到一只捕灵蝶。

也许是当年的漏网之鱼,沉睡在焦枯树枝上,只等哪天灌入一丝灵力就能破茧而出,等了几年,被一剑削进拂雪的鞘里。

刚刚破茧的小东西需要细风和光,晾干还贴着身体的脆弱鳞翼,它下意识地挣动,可惜茧外还有鞘,鞘外还有宋岚的一只手。

宋岚感受手心里微弱而生机盎然的骚动,良久才把手指拢的囚笼松开。看见掌心里簌簌然支起一对鸦黑蝶翼。

捕灵蝶振动两下前翼,然后像被风吹起的焦黑的纸烬一样飘了起来。

这种搜魂用的灵物不喜欢漂泊在外,在空中盘旋两圈便轻飘飘地落在宋岚发丝上,两种鸦黑颜色瞬息融在了一起。

宋岚方才托着蝴蝶的手垂了下去,碰到地面那只断臂上,他张开手掌,将断臂上四指的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扣进掌心。

凶尸的手和死人的手,也不知道谁的更凉。

宋岚想说句什么话,忘了自己是个哑巴,脱口而出是很好笑的气声:“啊——”然后他紧紧地抿住了唇。

 

6.

十二月廿,兰陵大雪封城。

 

密室燃着熏炉,香气和暖气一同漂浮在上空。

金光瑶手指抚过琴弦,弦声叮叮咚咚,很是清脆好听。但是在他回身取茶水的间隙,那架好好儿的琴忽然“铮铮”响起来,七根弦丝不拨自动,高低杂音顿时响成一片。

金光瑶含着杯沿,头也不回地反手按住琴弦,道:“成美住口。”

说完才想起对方听不见,将茶茶水水收拾罢了,坐回到琴案前,双手抚上去。

并不是雅兴弹奏,不成调也绝不难听的几个音,倘若有蓝氏的人在此,一听便能认出那分明是姑苏不外传的琴语。

问的是——尔在何处。

他既已会清心咒,再多会一手问灵也没什么奇怪。可是方才还咄咄不休骂人的琴弦此刻却再无动静了。

金光瑶耐心地等到熏炉上一根线香燃没大半,确定对方打定主意,不会回答,便把琴一推,从案前站起来。但他也不走,只是自言自语地劝道:“强弩之末,势不能穿鲁缟……你可以不怕死,但得惜命。”

他明知道没有问灵的媒介,这话对方听不见,还是要说出口;明明想说出口,偏未以琴语相告。只不过因为这的确是肺腑之言,同时他也清楚那人听不进去罢了。

青山留柴的道理,有些人若能践行,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。

金光瑶折了香,抓起一杯,以茶代酒。瓷盏中透明水液随着他手腕倾斜淅淅沥沥洒下,而后在一说不清是嘲是怒的冷笑声中擦然砸碎在地上。

便算已奠故旧。

 

——尔在何处。

 

——我在何处。

 

当日苏涉冒险冲入杀局,燃传送符把薛洋带离义城,却没能留下他。

薛洋不可能任由苏涉把他带回去,他要的不是逃,是锁灵囊,他一心一意,只要拿回那只锁灵囊。

新的走尸从地下破土而出,一具紧接着一具,苏涉大惊之下去掰薛洋紧攥阴虎符的手指:“你疯了!停下!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!”但薛洋只是从覆盖了眼睫的血幕中凝望他。

这场尸潮远没有义城精心设计的那一场浩大,但是对付苏涉绰绰有余,数十走尸簇拥着薛洋,他抱着左肩,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来,向外走出两步,再次重重跪倒。最后最强壮的那只奉命把他扛起来,扛在肩膀上。

——回义城去。

薛洋下令道。

——带我回义城去。

他趴在走尸的肩膀上,睡过去又醒来,意识浑浑噩噩,快不记得何时何地了,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。

走到半路,走尸松散的腿骨断裂了,连带薛洋一起跌在地上。

薛洋被摔醒了,眼睛里蒙着一层翳,他凑在走尸耳边,气若游丝地说:“宋岚,走啊,不许停。”

但是这具受阴虎符驱使的走尸显然不像宋岚那样如臂指使,它散了架以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。

薛洋当然也没有。

 

很长一段时间里,薛洋都以为刺颅钉把宋岚的意识完全封死了,因为他在金家用温宁来试验刺颅钉的时候,每及拔出,温宁确实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,他以为宋岚也一般无二。

直到魏无羡快到义城的那一天,他和宋岚走在那片曾经焚尽捕灵蝶的荆林。大约想到明日就见分晓,又很凶险,难免心境异动。不由对宋岚吐露道:“明日必有一场恶战。”

话甫一出口,就觉得些微难堪,转而掩饰道:“宋道长,我一人势单力孤,少不得要你倾力相助。”语气轻松甜蜜,没什么异样了。

薛洋静下心来,同时余光瞥见树枝上结着一只薄茧。他惯会没事找事,此时更心血来潮,便削了茧子下来,随手按进拂雪剑鞘里,不忘接着先前的话头:“所以明天,还劳烦你杀戮不休,拂雪不得还鞘。”

他随口一说,没下什么召令,自然也没可能真的不教拂雪还鞘了。

但宋岚偏偏就是没有。

直到他踏进义庄的大门,拂雪的剑光都明晃晃地投射到门槛上。

薛洋这才意识到,也许宋岚这些年什么都看到了,什么都记得,连那点该死的洁癖都留着。

这样一来,倒好像薛洋故意戏弄了他似的。

 

7.

十二月廿,金光瑶兰陵问灵。

薛洋的魂魄醒转过来,看见自己的身体背靠巨大的山神像,已经死去很久。

他当然不在义城,那群不成器的走尸失去阴虎符的操控后很快游荡着走了,薛洋立刻骂了这群蠢货一通,被金光瑶按住琴弦。

然后金光瑶问道:尔在何处。

 

薛洋并非打定主意不回答。

就像他杀了阿箐以后,阿箐的魂魄出不了义城一样,如果没有其它手段干预,他的魂魄此后也只能被锁在尸体周围不得远行,而他无论如何不会愿意留在这个地方。

他只是没来得及回答。

他听见扑簌簌的响声,大雪中如乌云压顶,显出一大片黑色的阴影,越来越近。成百上千的捕灵蝶穿越雪色,扑上他的尸体,直到鸦黑的鳞翼把山神像都覆没。

薛洋站在山神像最顶端,俯视间哑然无语,不知何时有一只捕灵蝶悠悠游游地飘上来。

它也许是这群捕灵蝶里格外灵敏的一只,抓到了身体主人的魂魄就没有动摇,收拢翅膀落在他的发丝上。

薛洋顺着它飘来的方向望去,

一个墨黑的颀长笔直的影子,正提剑裹挟满身风雪而来。

 

— END 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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